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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一天，我在福田一個社區的小院里找到了一位老人。

老人是位保潔人員，在這個行業工作已經五年了。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準備下班。我說明來意，他咧開嘴笑起來，臉上交錯的溝壑般的皺紋被嘴角擠得更深。

“你先等等，我得把那邊掃完。”他指了指小路盡頭的一堆落葉，讓我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熟練地將散落滿地的落葉歸攏，倒入分類垃圾桶，再把塑料袋從垃圾箱里拿出來在垃圾車上仔細碼好。

他再走回來時，夕陽已經完全沉入了對面的青山。

開始與發展

“一開始也不知道垃圾還能分類的，都是掃完了直接找個垃圾桶倒了。”老人說。

“后來小區里開了個宣傳大會，到那時才知道垃圾還分什么有害的廚余的可回收的不可回收的，投放到分類垃圾桶里，當時就覺得這辦法好呀。我以前種地的時候家里條件也挺苦，那時候還沒這么多東西來肥田，收成都不怎么好。聽說還有些垃圾會把土地污染了，種田不容易啊。

“然后就開始去學垃圾分類。小區宣傳欄里好像有宣傳畫來著，可惜我不認字。我找居委會學的。反正就那么四種顏色，學起來也不難。

“那段時間挺開心的。我每天怎么說也能掃到十幾個飲料罐子，罐子上的鐵皮燒熔了好像還能繼續用。還有塑料啊，廢紙啊，分類投放到分類垃圾桶，當時就覺得，活了這么大歲數，終于能做點好事了。” 

挫敗與決心

路燈一瞬間齊刷刷地亮起。老人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不笑了。他看著西方逐漸消失的霞光，沉默了一會兒。

“可是后來才發現老有人把紙巾丟到可回收把飲料瓶子丟到廚余去什么的。我替他們撿起來，丟到分類垃圾桶，過一會又有人丟進去。他們還笑我，說分了也沒什么用。還有個小孩兒，說我年紀太大，說我傻。”

他嘆了口氣，轉過頭去看小路盡頭的一排分類垃圾桶。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我想著，在這個小區里，那些隨便找個垃圾桶就扔的，你扔一個我撿一個。我身子還硬朗，再撿個五年應該也不成問題。” 

成就與爭議

“后來慢慢就有很多好心人來幫忙了。他們幫我提醒別人。現在小區里的垃圾分類基本不用我操心。那天我看到那個當初笑過我的小孩兒，站在分類垃圾桶前，把一個舊電池投到有害那里去了，還四下看了看，大概是怕看見我太尷尬。”

今年年初，老人成為網絡熱門話題。

“有人說我多管閑事。管垃圾分類是我的多管閑事，你要是管我，那就是你在多管閑事。”老人說著說著就笑了，“至于我，多管閑事就多管閑事吧，我樂意。”

老人弓著背走遠了，身影并不比和他年紀相仿的老人高大多少。路燈下他的影子縮短又伸長，直到轉過拐角，消失在我的視線里。